第三百二十四章：病入膏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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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二十四章：病入膏肓

寒家老宅背靠皇陵，陵上漫山的楠竹亭亭净植，在霜月的掩映下，掀起层层波浪。竹楼坐落在山脚，摇动的竹影在院中水池里留下斑驳墨色，灯影绰绰中，照见池边临水顾影的女子，形单影只。

‘嘎吱’一声，竹门被人从外头打开，声声脚步宛如鼓点急敲，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。那脚步声在素衣女子身后停下，在水面倒映出一张带着薄薄细汗的俊俏脸庞，一双桃花眼含笑望着水边的女子，两个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子下头了，露出一口皓白整齐的牙，满脸桀骜得意的神情。

“那簪子作为证物，留存在提刑司了！”看着何四妹回首时的满脸惊愕，李盗酒神在在地道：“暂时给不了你了。”

何四妹是坐在池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的，手里拎着一根竹枝，还维持着俯身搅水的动作，头却是回过头望着李盗酒的。她看着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人，实在不明白他话中什么意思。那枚簪子虽然是何月华用来藏那份名单的，但如今此事已然了结，连那份名单都已无足轻重，提刑司还握着这支断簪做什么？退一万步讲，即便但真是提刑司按照规矩来办，如今主事的是隋崇亮，他李盗酒要拿一支断簪还不容易吗？

李盗酒大大方方地一撩衣摆往草地上坐去，混不管满满地的露水会湿了衣裤，随手扯了根草叼在嘴里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，“有件事只有你能替爷去办。圣上身子不大好，身边需要人照顾，可他的病情又不能向旁人透露，需得在后妃中寻一个忠心耿耿的人。我一个外男出入后宫不方便，言若如今又有了身子，不能让她操心这些事。小爷想来想去，只有你出入宫中不会有人怀疑。”

何四妹维持着那个动作很久，直到觉着双臂麻疼，才慢慢地将竹枝收了起来，端正了身子拢住衣袖，往后靠在假山上。她把玩着手中的竹枝，低眉沉吟了半晌，才慢条斯理地道：“你这样，好没意思的。”

李盗酒却浑然不在意，自顾自地道：“纵观文成帝那些后妃，能担大事的无非是那几个。张皇后因为假孕一事饱受非议，又与言若和太子不睦，要她去照顾肯定不行；静贵妃忠心有余而能力不足，又一向以皇后马首是瞻，撇开他们两个，也就只剩下一个熙贵人。”

何四妹有些哭笑不得，“你知道，我与她素来不和，因为二姐的事，更是势如水火。”

“何珏因为何月华的事受到圣上斥责，这些日子何家可不好过，何蔻珠可不像是会安心待在贵人位份上的人。只要你同她说，她自然知道该作何选择。”李盗酒颇为自信地道：“她是个聪明人，自然明白，要想东山再起，就得牢牢地抓住皇帝往上爬。”

何四妹望着他微微蹙眉，“你明明知道，我并不喜欢这些，更何况，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，什么也帮不了你。”

对于世子妃的话，世子爷一向是左耳进右耳出，全然不将她的拒绝放在心上，只言：“此事关系着国民安定，还要四妹多多费心。”他说完这话，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尘土，信步上了小石桥。漫天的霜月落在他的身上，身后摇曳的灯火为他铺了一层朦胧的背景，令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也正经了不少。他垂眉望着靠坐在假山石上的人，低声笑语：“四妹一向侠肝义胆，此次权当是萍水相逢，施以援手。”

何四妹微愣片刻，尔后低头苦笑。眼前这个人，还是这般的无赖，半点不肯为他人着想。若两个人之间真能做到萍水相逢，她也不会想要远离皎城避开他了。她微微抬首看着桥上的年轻男子，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偷偷翻墙偷桃的小小少年，那时的他说要将这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给她，尔后的匆匆岁月，她也果真得到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，可也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。

她把自己的心，遗落在那个满脸皮籁的少年身上。

徐徐的微风中，何四妹轻声一叹，问道：“圣上病得很重吗？”

李盗酒微一点头，“病入膏肓，药石无灵。”

何四妹微微一惊，“那公主？”

李盗酒身子往后靠在石栏上，忍不住也叹了一声，“相较于朝中这些烂摊子，言若才是最麻烦的。所以若真有那么一日的时候，还要你帮我劝着她点，免得……”

“李盗酒……”何四妹不等李盗酒把话说完便站起身截断了他的话，“公主一向视你如兄如师，对你是绝对的信任，你这样瞒着她，将来她肯定会恨你的！”她眼眶微红，声音已有哽咽，“公主一向重视情义，若知道皇上时日无多，必定想要多陪陪他。更何况，太子尚且年幼……”

“正因为太子尚且年幼……”李盗酒垂首苦笑，倘或太子年长能主事，君王也没必要苦心孤诣地隐瞒病情至如今，更没必要消费自己所剩无几的时日来布这么一盘大棋，“皇上的病情，能多瞒一日，便多保太子一日。”他的声音里，没了往昔的意气风发，没了曾经的不可一世，剩下的，只有历经沧桑后的疮痍，“四妹，你说你不喜欢这些权谋争斗，可总要有人去做。从前我争我斗，是为了和李欢庭作对，结果入了皇帝的套，硬是把整个钧天的责任都揽到了肩上。若是寒诺还在，我还能偷会儿懒，结果他却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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