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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府衙门前台阶上的大儒郭晟跟薛淳两人，面对李庭修的这一句灵魂发问，心中情绪可谓是五味杂陈。
要知道大儒郭晟之前，刚听闻启明先生名号的时候，还萌生过一股敬意。毕竟这年头有才华有学识的文人，不是谁都愿意放弃功名利禄，无私奉献选择寻一山头创建书院教书育人。
凭心而论，就算是担任书院山长的郭晟自己，长久的身居高位下来，也已经跟最为底层的寒门学子出现鸿沟，平日里面接触到太多是达官贵人。
偏偏李庭修还真如同传言那样，贵为当朝内阁首辅沈忆宸的恩师，这份公心大义常人不可及！
换作别人说出这些大义凛然的发问，可能会显得有些虚伪，李庭修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，他确实做到了士大夫歌颂的达则兼济天下，穷则独善其身的崇高境界。
那自己能否做到？
郭晟心中默默反问了一句，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伟大，但一辈子读圣贤书带来的良知跟文人底线，让他同样无法巧舌如簧的去诡辩反驳李庭修的话语。
读书人不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，自己龌蹉还不允许别人伟大！
李庭修跟郭晟目光，就这么隔着人群对视许久，最终只听见一声长叹发出来，郭晟站了出来望着台阶下的众文人士子说道：“启明先生说的没错，安得广厦千万间，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，才是吾等文人究其一生应该去追寻的目标。”
“老朽年事已高，恐怕担不起什么引导士林的重任，更看不透未来大势的走向，回到霍州书院安安稳稳的教书育人，恐怕就是余生唯一能为大明做出的贡献了。”
“诸位，山水有相逢，告辞了。”
郭晟朝着台下众文人士子拱了拱手，然后在诧异的眼神中缓缓走下台阶，仅留下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。
谁也没有料想到堂堂一代大儒，会离开的如此突然。但某种意义上来说，局面走到了这一步，如果郭晟不想出现血流成河的场面，那么自己的退让离开就成为了必然。
毕竟沈忆宸调动锦衣卫跟神机营兵马，已经彰显了他破釜沉舟的决心，另外李庭修率领着河南百姓前来声援，更是摆明了人心所向，士绅基层已经站在了民众的对立面。
其实还有一点郭晟无法表达出来，那就是当抛开政见之分跟身份阵营的不同，李庭修的话语戳中了一众士绅阶层“伪善”的脊梁骨。
嘴上说的再怎么好听，实则不愿意给贫苦百姓让利分毫，明明许多人拥有着良田万顷，沉重的苛税徭役却压在无立锥之地的农民身上，长久以往下去随着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，距离大明亡国的时间点就不远了。
沈忆宸的新政，不是恶政，而是良政！
郭晟的黯然离去，相当于抗议的文人士子群龙无首，余下众人只能把目光放在河东学派传人薛淳的身上。
相比较郭晟用岁月带来的沉淀，看穿了局势走向，四十来岁的薛淳很明显无法接受失败的如此不明不白，他更接受不了千百年祖制被沈忆宸给推翻践踏。
就在他想要振臂高呼给众人打气的时候，沈忆宸回过头来目光冷冷注视在薛淳的身上。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无形的极致重压，以及堪堪到了临界点的杀意。
就如同老师李庭修笃定的那样，沈忆宸确实做不到一场无差别的杀戮，毕竟这样做的就跟嘉靖帝大礼议时间用皇权，打断士大夫阶层的脊梁骨没什么区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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